上海(第1页)
屋漏偏逢连夜雨,越是困难的时候,越是变故多。遭遇骗局欠了外债不久,我病了。没日没夜的眩晕,吃不了任何东西,喝水有时候都能吐。镇上的医院查不出什么原因,拖了一段时间,人已经瘦得前胸贴后背了。
爸爸的两个阿姨家在上海,有个小表妹在华山医院当护士。华山医院的神外,全国赫赫有名,这样的资源是绝好的,于是爸爸决定带我去上海求医。
由于没有钱,医药费和盘缠都是问小姑借的,所以为了省钱,只能爸爸和我两个人去,妈妈要留在家里。那个年代,上海还是极其遥远的,我们要坐大巴车去常州,再从常州做绿皮火车到上海,路上需要一整天时间。我记得天蒙蒙亮,妈妈就把我喊起床,虚弱的我甚至头都抬不起来,萎靡得像一个小鸡。为了省钱,妈妈还早早地煮了很多鸡蛋,让我们带在路上吃。她把个鸡蛋藏在我怀里硬硬地壳,温温地,那份温情,我至今难忘。
刚上路,我就想想妈妈,不停的问爸爸:“妈妈呢,我想要妈妈。”,闹一会儿,睡着一会儿,醒了,再闹一会儿。
记得我以后醒来时,天已经全黑了,华灯初上的大上海,霓虹灯红绿交织着,格外漂亮。身为乡下丫头的我,见到这番美景,像个没事人的一样地把头探出了车窗,问爸爸:“爸爸,我们这是到天上了吗?好漂亮啊,你快看啊。都是不会灭的烟花呢”,车上所有人的眼光都朝我们射来,看着我这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。可是,小小的我,并未察觉到异样,惊喜掩盖了所有的冷眼和苦痛。
不知坐了多久的公交,终于到了爸爸的大姨夫家。大姨公家在HP区,巷子很窄很长,干净的石板路走到底就是他家所在的公用厨房,穿过厨房,走上木楼梯,就到了他家,那是一间两层的阁楼。楼间距很小,层高很低,爸爸一米八的身高要稍弯着才能走动。但是我很喜欢这样的阁楼,与我家的水泥砖房不同,它的地板是木质的,踩上去咯哒咯哒作响,在我听来十分悦耳。
见到病殃殃的我和劳累的外甥,大姨婆十分心疼,眼睛瞬间红润了。大姨公赶忙联系小姨婆,让她转告表姑姑(她女儿)我们已经平安到达了,安排好第二天一早的检查。然后,大人们吃了一顿团圆饭,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精致又小巧的碗碟和菜品,每样的量少到只够一个人吃几口。
那是我第一次去上海,那个夜晚的霓虹灯我记忆里抹不去的奢华。那条巷子,多年后,梦里依然悠长悠长又洁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