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太子府双生局(第1页)
卯初的日头刚爬上飞檐,苏妧砚已坐在镜前描眉。青鸾纹螺钿匣里,半支掺了朱砂的眉笔静静躺着——那是用李氏陪嫁的徽墨混着荷花池底的沉泥制成,笔尖划过纸面会留下不易察觉的水痕,恰似二十年前生母妆匣里的旧物。
“姑娘,太子府的贴子送来了三次。”绿梅捧着鎏金拜帖,腕间翡翠镯与妆台相撞时,她刻意压低音线,“来的是麒麟卫统领,说殿下要亲自见您。”
拜帖上的烫金麒麟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,苏妧砚指尖划过帖尾暗纹,三横一竖的笔势正是太子府密信的标记。昨夜在祠堂发现的半片莲花玉佩此刻正贴着她心口,玉质冰凉,却比不过想起太子李承珏时,她眼底泛起的寒意——那个总带着三分笑的男子,腰间玉佩刻着与她腕上镯子相同的半莲纹。
侯府角门打开时,八抬青呢小轿已在巷口等候。苏妧砚掀开轿帘,看见轿夫鞋底绣着的并蒂莲纹——与李氏陪嫁庄子的标记一模一样。她忽然轻笑,指尖抚过袖中装着产婆血书的锦囊,锦缎表面的暗纹在颠簸中显形,正是太子府秘制的防伪水波纹。
太子府东跨院的九曲回廊里,紫藤花垂落如瀑。苏妧砚跟着麒麟卫转过假山,忽闻前方传来争执声。穿鹅黄襦裙的少女正拽着侍卫衣袖,鬓间白芙蓉剧烈颤动——是三房庶妹苏樱,此刻却戴着本该属于苏棠的珊瑚珠钗。
“长姐可算来了!”苏樱看见她,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“方才我在廊下看见……看见有黑影往荷花池去了!”
苏妧砚盯着她发间钗子,钗头镶嵌的东珠位置与李氏妆匣里的记录不符——这是支仿冒品。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库房暗格找到的清单,东珠数目恰好少了三颗,而苏樱腕上的珍珠镯,此刻正闪着不属于她品级的光泽。
“妹妹怎知那是黑影,而非赏花的宾客?”她笑着替苏樱扶正钗子,指尖在她腕脉“神门穴”上轻轻一按,“再说太子府的荷花池,岂是旁人能随意靠近的?”
苏樱的脸色瞬间发白,她感受到腕间传来的麻痒——正是昨日她往苏妧砚茶盏里撒的、能让人腹泻的巴豆粉。却不知苏妧砚早让绿梅在她胭脂里掺了荨麻汁,此刻耳后正浮出与苏棠相同的红斑。
偏殿雕花木门“吱呀”打开,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。太子李承珏斜倚在金丝楠木榻上,手中握着幅素绢——正是从侯府库房暗格搜出的地形图,荷花池位置被朱砂圈成漩涡,旁边“酉正三刻,双生劫”的字迹刺目。
“苏姑娘对自家居所的布防,倒是比本宫还清楚。”李承珏折扇轻点案头,目光落在她腕间半莲镯上,“听说昨夜侯府祠堂的族谱,多了位‘苏妧月’的芳名?”
苏妧砚行过礼,袖中半片莲花玉佩悄然滑落在地。李承珏的视线骤然一凝,他认出玉佩内侧的“砚秋”二字——那是已故太子妃的闺名,而他母亲临终前,枕边正放着支相同纹路的玉簪。
“殿下可知,”她俯身捡起玉佩,指尖划过刻痕,“二十年前霜降那日,侯府产房曾传出两声婴啼?”声音陡然压低,“可如今族谱上,却只剩‘长女妧砚’的记名。”
李承珏的折扇“啪”地合拢,骨节因用力而泛白。他想起乳母临终前的胡话,说太子妃生双生女时,其中一个被塞进了侯府的襁褓。此刻苏妧砚鬓角的蝶形红痣,正与他记忆中母亲画像里的胎记分毫不差。
殿外突然传来喧哗,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拖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闯入——是苏棠的贴身丫鬟秋露,口中还喊着:“荷花池里有水鬼!小姐的镯子……”
“放肆!”麒麟卫统领抽出佩刀,刀光映得秋露脸色发青。苏妧砚却注意到她发间藏着的银线,正是李氏陪嫁庄子上用来传递密信的暗号。
“秋露,你跟着庶妹去荷花池做什么?”她上前两步,忽然看见秋露衣领内侧绣着的虎纹——与父亲常摩挲的火漆印一模一样。
秋露的眼神闪过惊恐,她本是奉苏明远之命,去荷花池销毁婴儿骸骨,却不想池底淤泥里,除了陶瓮,还有半块刻着“砚秋”的残碑。更可怕的是,当她伸手触碰时,水面突然浮现出与苏妧砚相同的倒影。
“殿下,”苏妧砚转身对李承珏福了福身,“秋露身上有敌国细作的标记,而她的主子……”目光扫过呆立的苏樱,“正是那些妄图混淆侯府血脉的人。”
李承珏抬手示意锦衣卫退下,视线却始终落在苏妧砚身上。他忽然发现,她腕间半莲镯与自己腰间玉佩,合起来正是完整的并蒂莲纹——那是当年太子妃与侯府联姻时的信物,却在二十年前突然失踪。
“苏姑娘可愿随本宫去趟荷花池?”他站起身,袍角拂过案头地形图,“本宫想亲眼看看,池底究竟沉了什么宝贝。”
暮色染透琉璃瓦时,一行人已至太子府后园。荷花池比侯府的大上三倍,中央水榭挂着九盏琉璃灯,灯光映得水面泛着幽蓝。苏妧砚盯着池心漩涡,忽然想起生母素绢上的血色标记,与这里的地形分毫不差。
“殿下请看。”她指向水面,灯影下隐约可见池底石砖刻着莲花纹,每七朵莲花中央,便有个“砚”字。李承珏瞳孔骤缩,他认出这是皇室秘传的镇水阵,唯有双生女的鲜血才能激活。